目送着水寒离去,看那两扇房门重新关好,红叶便转向窝在太师椅里面的轩辕静,“你若是倦了就先去睡一下,晚饭我再叫你起来。”

    “小红,你不怪我吗?”将双脚踩在太师椅上,双臂抱了膝盖,轩辕静俏脸上倏然露了抹怯怯的神情。

    片刻的沉默后,一声轻叹传进轩辕静的耳朵,“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呵呵,”听红叶这般说,轩辕静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伴着一声低笑传来,他接着说道,“我只不过是有些羡慕皇兄和寒儿。”那两个人的关系虽未尽人皆知,却毫不避讳让周遭的人知道。

    轩辕静虽未再说下去,红叶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了两步来到他的身侧,一手扶在轩辕静的肩上,低了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角,红叶低声道,“静,我知道。”犹豫了片刻后红叶又加了句,“日后随你便是。”

    随我吗?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歪了头,将面颊贴在红叶放在他肩上的手上,轩辕静的俏脸上现了抹沉静的笑容。

    时近午夜,月初那一弯如钩的新月终于出现在了墨蓝色的天幕中。月亮虽只是细细弯弯的一条,那清冷的月辉洒在地上,天光映了雪光,即便不打灯笼,行在路上也不会因为黑暗辨不清方向。

    凌霄城内云中城的馆驿后院,一身月白色劲装,披了那间冰火蚕丝大氅的水寒缩在假山缝隙间一处避风的角落里,身子靠在冰冷的山石上,微微仰着头望着天上那一泓弯月,和伴了那泓弯月的点点繁星发呆。

    无论是别三日如隔三秋也好,还是孤枕难眠也好,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境。

    心绪不宁,烦躁不安……几乎一切负面的感觉全都一股脑的涌了上来,自己可曾有过这般消沉的时候?

    秀气的眉毛轻轻皱起。无论是前世为水家家主之时,还是这一世为皇子,记忆中似乎从未有过。甚至,就连几年前被困扬庆他都从未这般的焦躁不安过。现在虽是自家父皇被软禁,却远不如那时危急。

    难道是因为这些年处处给他宠着,护着,他已经失了当年的果敢和临危不乱的定力?亦或是,竟真如师父所说的,事不关心关心者乱?

    说起来,从那年边关犒军回来后,便与他在未有过分离。和恨不能时时刻刻都与自己腻在一处的轩辕亦相比,每每因为给那个黏人的飞岚皇帝扰乱了自己原来的计划,他便会有寻一处安静之地,躲过他的搅扰的念头一闪而过。

    现在,两个人真的分开了,才不到两日,他便有些不适应,甚至是难以忍受了。直到此时,水寒也才发现,无论是他如火般的热情,还是那如水一般的温柔不知何时已经完全与自己融为一体,无法分开,更无法离开。就如他曾说过的,两人,注定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当日听他这般说的时候,自己还曾因为害羞将头埋在他怀中不肯出来。可是现在,这些回忆只能让他对那人的思恋想念再加重几分,变的让他难以承受。

    亦……虽然只过了一日……可是寒儿想你了。缓缓的合了那双清可见底的眼眸,长长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挂了一朵晶莹的泪花。

    淡淡的幽香飘进鼻孔,似有若无,待水寒觉察,那清淡的几乎无法辨别的气味便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这是什么……味道?似乎在哪里闻到过……头忽然沉的要命,身子也有些瘫软无力,还未想起这究竟是什么味道,水寒那才睁开眼睑便又缓缓的合拢。

    片刻,一道人影轻飘飘的从假山的山顶落到水寒所在那道山缝间,伸手揽了少年的腰身,将他轻轻抱起,云锦天才沿着下山的石阶,下了假山。

    “寒儿没事吧?”假山下,一身锦袍的慕容非见云锦天怀中少年合了双眸,似是已沉沉睡去,便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

    “无妨,”缓缓的摇了摇头,云锦天也低声道,“他不过是体力有些不济,又加之忧思过重,未好好休息才会这般的消沉,睡过今晚就没事了。”

    “那就好。”脸上担忧的神色稍稍缓和,慕容非身形一转便于云锦天并肩而行。

    沿着后院小径,绕到前面给水寒准备的寝室,将少年轻轻放于床榻之上,脱了鞋袜,宽去处面的大氅和长袍,替他把被子盖好,云锦天便拉了一张太师椅坐到了床边,手指自然而然的探上了水寒的脉门。

    气血有些凝滞,内力虽有些过度损耗却离枯竭尚远,把完了水寒两只手腕上的脉象,见他果如自己所想的一般无事,云锦天一颗心也才完全放下。

    “要守在这里吗?”见云锦天替水寒诊脉之后将那两只微凉的小手重新捂回到被子里,立在他身后的慕容非低声问道。

    “嗯。”

    “既是这样,那我先去忙了。”

    “去吧!”说道,云锦天便站起身来,送慕容非离开。

    立在房门内,看着慕容非出了这院落,云锦天关了房门后,坐到太师椅上,便抿了薄唇,“这里只剩师父一个人了,寒儿还要装睡吗?”

    “师父……”一声低唤,透着些不好意思,原本还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的水寒便撑了身子坐起来,“师父是怎么发现寒儿在装睡的?”

    “自然因为给寒儿诊脉才发现的啊!”若不是诊出他脉搏跳动的节奏与沉睡之时多少有一点不同,自己怕是真给他蒙混过去了。见面前少年脸色已比先前才来这馆驿寻他的时候要好上很多,云锦天的脸上现了抹笑意的同时,一双桃花眼也眯了一眯,“寒儿现在长大了,竟然想骗师父了。”

    “寒儿没想骗师父,”给云锦天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水寒低声道,“寒儿不过是想看看谁想要迷倒寒儿。”

    “后来呢?”抬手将少年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后,掖到耳后,云锦天接着问道。

    “后来……”后来当人被抱起来,听着从自己师父胸口处传来的那平稳有力的心跳时,水寒忽然明白,即便是轩辕亦不在自己身边,他的身边也还有亲人,有好友,有会为自己更为他的亦担心,并且尽力去帮助他的人。在明白了的一瞬间,他的心竟莫名其妙的安定了,然后……“就真的在师父怀里面睡着了。”

    “呵呵。”听水寒说他真的在自己的怀里睡着了,云锦天的唇便再度扬了起来。

    “师父,慕容城主怎么半夜还不休息?”给云锦天笑的愈发的不好意思,水寒便转移了话题。

    “明日要离开凌霄城,他去准备了。”说着云锦天脸上的笑意便缓缓收了,“原来想着留在这冰天雪地的凌霄城过了新年,等冰消雪化再回转云中城也不错。可是,现在的凌霄城已经成了不可久持的是非之地,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师父要离开了啊!”床榻之上,水寒忽然低了头,避开了云锦天的目光。在他垂了视线的同时,声音也不由自主的轻了很多。

    若说轩辕静和他之间的关系是玩伴大于长辈的话,那云锦天该算是他的良师益友。虽说在想明白一些事之后,原本有些消沉的水寒此时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可是毕竟关系到轩辕亦的安危,投鼠忌器之类的担心却也在所难免。

    知道云锦天在身边,总强如他独自一人去面对。所以忽然听他说要离开凌霄城,水寒那本已恢复的情绪忽然又有些低落。

    “寒儿放心,离开的也不过是做给苍霄的人看的,离开的也只是从云中城和逍遥宫带出来的随从。师父和你慕容师父是不会离开的,即便是离开也得等寒儿救出了心上人再说。”见水寒原本已经渐渐开朗的小脸忽然又蒙了些阴影,云锦天自然知道他想的什么。

    “哦。”低低的应了一声,虽未多说,也未抬头,水寒那双清可见底的眼眸却又重新亮了起来。

    “倒是寒儿,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停顿了一下,云锦天接着说道,“毕竟就算是知道了唤醒,羽化子蛊的方法也无法付诸实施吧?”

    是啊!虽然有了唤醒和羽化的方法却因为那子蛊的主人是那个人儿无法实施,所以现在也就……

    “只有等吧!等飞岚的使团归国之后再行动。”现在就只有祈祷在这之前,自家父皇不会出什么意外,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变数才是。虽是垂着头,水寒脸上那抹稍纵即逝的忧虑也还是给云锦天看到。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寒儿也不必太过忧虑,虽然现在还要避免打草惊蛇,但是外围的事情也还是可以做的。”伸手拍了拍水寒忽然抱在一处的手臂,云锦天安慰道,“又何况,师父可不认为寒儿和你那亲亲父皇的两世情缘会因此完结啊!”

    “两世情缘?”记得他也曾说过类似的话,歪了歪头,水寒的视线忽然落到云锦天的身上,“师父说父皇与寒儿的两世情缘,是怎么回事?”

    “当年你父皇要我收你做徒弟之时,就曾说过你是他前世所爱之人。”桃花眼微微眯在一处,云锦天的视线有些飘忽,“那时候师父也半信半疑,可是那次他却在那几个易容成你的孩子中一眼便把你认出来,师父便信了。”若不是将他的灵魂印到自己的心底又怎会只一眼便认出所爱之人?

    言罢见水寒脸上疑惑之情更甚,云锦天便笑道,“详细的你父皇也未说,寒儿若是想知道日后问你父皇便是了。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该是先把他救出来吧!”

    是啊,得先把他救出来!就算是那千里寻踪没用了,也还有别的办法不是吗,他就不信若是拼尽全力,他飞岚的暗卫就查不到自家父皇被软禁之地,救不出他的亦。

    定天下 第四十九章 唤醒

    “什么叫即便是知道了唤醒和羽化子蛊的方法却不能实施?”水寒的话音未落,雪念音便有些急躁的问道。

    此时他正坐在柳怜枫所居的那座院落正房的正厅内,在座的除了他之外,昨日曾在的人到都到了。

    “唤醒和羽化千里寻踪子蛊的办法师父倒是知道,只不过……”视线落在柳怜枫的身上,水寒脸上忽然现了一抹担忧,“唤醒和羽化子蛊必须要用到子蛊主人的鲜血。”

    子蛊主人的鲜血?那就该是柳怜枫的鲜血了。水寒的话音未落,在场的人便又都看向坐在一侧的柳怜枫。

    “既是用我的血,拿去便是,小寒为何要说无法实施?”见所有都望着自己,柳怜枫便问身侧水寒。

    “因为师父说,虽然想要唤醒并羽化子蛊只要把主人的鲜血滴到那封印了子蛊的琉璃上就行了,但有记载的成功之人却寥寥无几。”

    “为何?”未等柳怜枫问,雪念音就又问道。

    “因为所消耗的血量太大,很多人即使唤醒了子蛊,却因为没有办法提供足够的鲜血帮助子蛊羽化不得不中途放弃。”停了片刻,见盯了自己的人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明所以的表情,水寒歪头想了想才又接着说道,“按照师父的说法就是就羽化子蛊恐有性命之忧。”

    恐有性命之忧,只这一句话就让在场人因为在心中否定了这个办法而变得的沉默起来。

    “换其他人不行吗?”既然关系到自家舅舅的生命,雪念音自然无法等闲视之,可是一时间他又无法完全放弃这个目前看起来最为行得通的办法,沉默了片刻他也还是问道。

    轻轻摇了摇头后,水寒接着说道,“蛊虫认主,就算是休眠的子蛊也是一样。怜枫既然随身带着子蛊有一段时间,子蛊就已经把他认作了主人,如果换了人来做,不要说羽化,恐怕连让蛊虫醒来都很困难。”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

    从想到那一对千里寻踪的子母蛊的欣喜,到发觉柳怜枫手中的蛊虫是子蛊的失望,再到知道这子蛊可以羽化了云寻母蛊的重燃希望,到现在看着那蛊虫却无能为力的失望,在经过这几番的大起大落之后,几乎所有的人心情都忽然沉重了不少,屋内的空气也如凝滞了一般,压在了人们的心里。

    直到,在这难耐的沉默中柳怜枫的声音响起,“我想试试。”

    柳怜枫的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在场人听的清清楚楚,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所有人的视线又都集中到了那微微绷了身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师椅上的文弱公子身上。

    “不行。”柳怜枫话音才落下,便被一旁的雪念音一口回绝,“让舅舅留在凌霄城念儿已经担了风险了,若是舅舅因此出了什么事情,父皇那里念儿无法交代。”

    “是我自愿留下的,你父皇那里不用交代什么……”他也不过是将我当做了姐姐的替身,就算我不在要不了多久他便会寻到代替的人。想至此处,柳怜枫忽然有些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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