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确实曾为那件事后悔过——为当初让拉斐尔知道了家族的诅咒而后悔。
    自从得知自己作为塞德斯莫家的后代,实际一直中有乱伦的诅咒后,拉斐尔便开始与妹妹阿莉娅保持距离。
    他当然明白,拉斐尔这样做正是因为他十分的珍惜家人、珍惜阿莉娅,所以才不愿意让那该死的诅咒有机会伤害到她。
    哥哥态度的转变起初让阿莉娅一头雾水。那些细小的习惯变化,单拎出来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比如不再频繁地主动拥抱她,比如经常自己在卧室里独处,比如偶尔面对她的问题时沉默,这些似乎都可以用“长大了”来解释。
    但敏感的阿莉娅能感觉到,这并不只是因为“长大了”。她在直觉上发现了异样,察觉到了拉斐尔的异常行为和表面的原因并无法完全对上,却始终无法想明白为什么。
    她虽然很聪明,但在家人面前,却有很多很多的“想不通”,比书里的那些“想不通”要多得多。
    在利维看来,兄妹俩能保持这样的距离,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只是偶尔,当他看到女儿的小脸上闪出困惑、焦虑、甚至难过的神情,却还要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他也想过,当初是不是不应该让拉斐尔去触摸那个预言球。
    但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女儿似乎逐渐习惯了拉斐尔成为一个照顾她却不亲近她、关注她却偶尔逃避她的哥哥。她的脸上已经很少浮现出为此困惑或者不安的表情——她逐渐变得独立,不依赖任何人。
    每次看到阿莉娅又长大了一点,利维都会想,要不要把家族的诅咒也告诉她。
    但阿莉娅不像她哥哥。拉斐尔从小便更懂事一些,信赖着作为父亲的他,不会违背他的任何要求。与之相比,女儿却更有自己的想法,她的天赋比拉斐尔高,也更不受他控制。
    况且,阿莉娅不是自然出生的孩子,她
    既然已经能维持这样安全而合理的家庭关系,那就没必要再让阿莉娅为所谓的乱伦诅咒而烦恼了。利维是这样考虑的。
    不过,这“安全又合理”的家庭关系,在近一年来似乎有了波动。
    拉斐尔和他妹妹在家里的时候依旧不太交流。拉斐尔忙着上班,阿莉娅则是要么一直待在卧室,要么一直窝在小书房,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但叁人一起用餐的时候,利维总觉得,拉斐尔时不时在关注着自己——关注自己有没有在观察他和阿莉娅。
    这想来是不太对劲的。
    有一次阿莉娅大概是熬夜了,早上困顿地一步一挪下楼用餐,拉斐尔又担心又好笑地看着她,但在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时又立马若无其事地低头,将餐具的尖尖对齐。
    再比如那天,拉斐尔穿上了新做的深色正装。餐桌上,他显得有些拘谨,对着阿莉娅眼神闪躲。女儿倒是一如平常,什么也没说,只是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利维倒是挺想问问拉斐尔的——你这是在害羞什么?
    但仔细想想,利维又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拉斐尔已经有了女朋友,之前去霍格沃茨的时候还看见他脖子上的吻痕。
    至于阿莉娅,拉斐尔提起过她上次在马尔福家,还和德拉科·马尔福跳了舞。虽然他对那孩子并没什么好感,毕竟马尔福家曾是“忠实”的食死徒,但他可以肯定,塞德斯莫家和马尔福家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这几天,德拉科·马尔福和西奥多·诺特都陆续寄来了信(诺克提丝女士很讨厌马尔福家的猫头鹰),他也看到阿莉娅在寄回信,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回给了哪一位。
    不过,拉斐尔好像再没提过他的“女朋友”。
    利维用餐刀叉起一小块烤蓝嘴鸭胸肉,随口问道:“拉斐尔,你女朋友毕业了吗?”
    拉斐尔和阿莉娅同时抬起头。
    刚结束一天忙碌工作,脑袋还有些发昏的拉斐尔愣了一下,看着父亲眨了眨眼,才开口道:“噢,嗯——我们分手了。”
    “分手了?”利维皱眉。
    阿莉娅没说话,只是默默端起果汁,放到唇边。
    “嗯,是,“拉斐尔不自然地眨了几下眼睛,补了一句:“一毕业就分手了。”
    “怎么分手了?上次在霍格沃茨问你的时候,还好好的。”
    “呃,她——”拉斐尔说着,海蓝色的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妹妹。
    阿莉娅抬头回视他,微微扬起眉毛。
    拉斐尔强行将自己的目光挪到父亲的脸上,脑中一乱,开口道:“大概是因为她觉得我太愚蠢了吧。”
    利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话。
    叁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利维才慢吞吞地说道:“那就算了,拉斐尔,不必妄自菲薄,你会找到更好的嗯,更有礼貌的。”
    拉斐尔默默点头,回避父亲怀疑的眼神。
    利维用餐巾擦了擦手,表情放缓了一些,又朝女儿问道:“阿莉娅,明天是你生日,想邀请朋友来吗?比如那位小马尔福,或者诺特家的孩子?”
    阿莉娅摇了摇头:“谁都不想邀请,和平常一样就好。”
    她的生日一向平淡,没有庆祝,也没有蛋糕,只有父亲和哥哥各自送上一份礼物。当然了,拉斐尔的生日也是一样的,父亲的生日更是连礼物都没有。
    不过阿莉娅对此倒也没有不满,她自己对生日就从来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因为这一天,不只是她的生日,也是她母亲的忌日。
    利维沉默了一下,又问:“那明天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阿莉娅仍然摇头:“跟平常一样就好。”
    她想了想,扭头看着利维,说:“父亲,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利维抬起头:“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明早起床你就能看到。”
    他看到女儿微咪着眼盯着他,并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儿,利维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噢”了一声,说道:“对了,差点忘了,抱歉,阿莉娅,最近事情太多。明天我带你们去地下藏书室走一趟吧,你们都长大了,也该熟悉熟悉那里了。”
    阿莉娅虽然有些不满父亲的回避,但还是点头应了。她原本还想开口,让父亲帮找一找母亲留下的东西,可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她想了想,最终什么也没说。
    拉斐尔则没说话,神情有些紧张,默默地点了点头。
    ……父亲到底一直在躲些什么呢?当阿莉娅用完餐回到卧室的时候,仍在想这个问题。地下藏书室,是有什么东西不能让她看到的吗?阿莉娅想到那个预言球。
    但如果只是乱伦的诅咒,她知道了又会怎么样?为什么拉斐尔能知道,她却不能知道。难道拉斐尔比她要更加值得信任吗?
    身穿家居服的黑发女孩坐在椅子里,视线从书架上那几层新添的麻瓜书籍上移开,缓慢地转向窗外的天际。
    此时夕阳几乎已完全隐没,蓝色的夜幕正一点点铺开,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包进去。卧室外的树叶静静摇曳,如同浸在深蓝的水里,偶尔能听到几声乌鸦或猫头鹰的拍翅声。
    或许拉斐尔真的要比她更值得信任,阿莉娅心想,他一直都做得很好——直到那天晚上她选择哥哥作为测评对象之后,直到她在霍格沃茨的走廊里吻了他之后。
    阿莉娅的目光转回书架,从《托比特书》、《地狱辞典》和《女巫之槌》等几本关于恶魔的书籍上一一扫过。
    “祂是象征色欲与控制的魔王,掌管人类的欲望与肉体之罪,能让欲望以‘爱’的名义现身,使人自愿屈从。”她想到书中的描述。
    阿莉娅用魔杖将许久未翻开的测评本召唤到手上。指尖抚过黑色的封皮和角落里的拉文克劳冠冕图案。
    “传说中,祂因嫉妒凡人之爱而先后杀死了少女的七个新郎,只为独占她一人。最终被天使以鱼心焚香驱逐,锁于埃及的荒原。”
    阿莉娅翻开测评本,一页一页地浏览着过去记录下的数据。拉文克劳的冠冕会变成现在这样,会不会主要还是受到她自己的影响?
    女孩这样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头。她翻到最后一页,也就是下一次的测评对象名单:
    巴蒂·克劳奇
    查理·韦斯莱
    德拉科·马尔福amp;西奥多·诺特
    阿莉娅仔细地回忆这四个人。巴蒂·克劳奇如果是大克劳奇的话,那他还在魔法部里工作,听说他最近正因为受到布莱克翻案的影响而不断降职,只是凭着过去几十年的政绩,才勉强未被辞退。
    可如果是小克劳奇……那就另当别论了。他早已死在阿兹卡班。之前见过的那么多测评对象,也只有雷古勒斯·布莱克和他一样,是“死去”的状态。但他们真的死了么?阿莉娅想到上次梦境中的场景。
    如果塞德斯莫家真的与恶魔有关,如果其实是她自己赋予了拉文克劳冠冕那种能创造近乎真实梦境的力量——那么,她的能力,本不该受到测评的限制才对。她应该能够自己决定梦到谁,在哪里,以及什么时候才对。
    可如果她真的做到了呢……这会是父亲更加信任拉斐尔的原因么?
    阿莉娅静静地坐在椅子里,手心仍捧着那本摊开的测评本,一动不动。她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书架上,窗外的蓝色夜光缓缓变深,整排书脊上的字迹被黑暗一点点吞没,直到夜色完全笼罩房间。
    她在黑暗中坐了很久,连自己也不知何时才从思绪里抽离。轻轻叹了口气,阿莉娅算了算距离回到霍格沃茨还有几天,然后随手扯过一条毯子,披在肩上,下楼走进那间挂着母亲画像的小书房。
    然而,她刚坐下不久,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阿莉娅,还没睡吗?”利维穿着家居衬衫,站在门口,低头看向窝在沙发里的女儿。
    女孩的黑眼睛从摊开的童话书上方露出,盯着父亲,没有作声。
    “还没睡的话,”利维清了清嗓子,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开口道:“到我书房来吧。我们聊聊,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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